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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境诗情图宾根

时间:2016-02-22 00:00来源: 点击:0

初识图宾根是在一本半旧的荷尔德林诗集中,译者在前言里提及诗人毕业于图宾根大学神学系,精神陷入崩溃状态后的数十年中也栖居于此直至去世;后来在学习德国文学史时发现,要追寻德国近代文学、哲学、神学、美学还有浪漫派的神秘光芒,都绕不开内卡河畔这座大学城的课堂;不久后从学长游学图宾根时拍摄的一张照片中初窥其芳容,那是图宾根最经典的画面之一,摄于内卡河埃尔伯大桥:画面下缘是桥栏上五彩缤纷、堆艳叠锦的鲜花,桥下流水清悠,两岸绿云般的垂柳将河水映得碧绿通透,河岸对面一排橘红斜顶、粉黄淡绿山墙的齐整洋房,屋顶间斜插出教堂高耸的尖塔直通云霄。自此图宾根在我心中留下一个美丽的烙印,对它产生了缱绻的向往。

若干年后,那时我初到德国不久,某个明媚的夏日我匆匆跳上了南下的火车,摇摇晃晃中恍惚中听到广播中传来那个城市的名称,于是又匆忙下车,揉揉眼睛,前面的深蓝色站牌上赫然写道“Tübingen”,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图宾根火车站位于内卡河南岸,走出火车站,眼前的城区建筑到还很新,与德国其它中等规模的城市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沿着欧罗巴大道(Europastr.)向东北方向前进,突然跃入眼帘的是建筑上大片涂鸦艺术画、喷漆标语等,这些色彩炫目、造型别致的街头艺术似乎想提醒着游人,这座城市还是与众不同:这座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大学城人口不足十万,其中四分之一都是在读的大学生,这里涌动着无尽的青春活力与永不枯竭的艺术激情。行至卡尔街(Karlstr.) 后转而向左再往前行,不久便可看到一座开满鲜花的的大桥横跨内卡河上。这座被称作艾伯哈特(Eberhard)的大桥,其名称来源于图宾根大学创始人、大胡子伯爵艾伯哈特。从桥上向下眺望,两岸垂柳护一川碧水、岸边林立着古色古香的房屋,远处起伏山脉的葱郁轮廓清晰可见,这绝美的风光正是当年在照片里看见的图景,也出现在无数画册、明信片中。

此刻,对照眼前的风景,记忆里的画卷瞬时从沉睡中苏醒,有了温度与生命:迎面拂来的微风带着河水氤氲的湿度与树叶花瓣的清香,对岸荷尔德林塔楼的窗玻璃某个角度正好折射着初夏温暖阳光,闪了一下、两下,木舟穿行河上,哗哗流水声掺杂着几声清亮的笑语,这一切都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

记得来图宾根之前就有朋友建议我此行一定要试试内卡河上的平底木舟,妙趣不亚于威尼斯的刚朵拉,价格却平易近人了许多。过去,乘坐平底木船泛舟内卡河上是图宾根大学生协会专享的特权,如今所有图宾根的居民与游客和都有机会搭乘这种别致的水上交通工具,它已经成为图宾根旅游的一大特色。于是我决定推迟探索老城区的旅程,转而顺着桥北的石阶下至河岸码头,躲在树荫下纳凉的船夫热情地招呼我上船,不消时十余米长木船上已经聚集了八九个乘客,大家都面对面而坐,背倚身后竖起的木板上,目光对视时一个微笑,打个招呼便随意闲聊起来。

船家跃至船头手执一杆长篙,轻点水底船便悠悠地拨开一汪碧水,缓缓向河中心荡去。内卡河两岸浓荫匝地,遮蔽了河上的小半个蓝天,摇碎了林间的阳光,如流金洒落到河面上,化作粼粼波光。从林梢望去,岸边姹紫嫣红的花墙、色彩斑斓的建筑迎面而来,重重叠叠的绿树和鲜花掩映的五彩小楼倒映在水中,光影交错间,随着波澜,一点点漾开,水上的图宾根雍容娴静,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在欣赏风景的同时,见多识广的船家开始介绍向乘客将这座城市的历史与名人轶事娓娓道来。图宾根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公元6世纪,那时在内卡河边的山脚下以及出现了第一座阿雷曼人的村庄。公元11世纪,图宾根的伯爵领主在西边的山坡上造了一座城堡,并称这个地方为“Tvvingia”,此后逐渐演化成Tübingen,这就是图宾根城市名称的由来。1342年伯爵领主的势力日渐衰弱以后,图宾根成为符藤堡公爵的私人领地,此后图宾根慢慢发展成为一个中世纪的城市,并于15世纪在艾伯哈特伯爵的支持下建起了自己的大学。

随着大学声誉的不断提高,图宾根在文艺学术界的威望也逐日增加。到1818年原来在艾尔瓦根的天主教神学学院搬迁来到图宾根,使得大学的规模更加扩大。图宾根逐渐成长为德国文化重镇。从这里走出的名人太多太多,文学家、哲学家、科学家、政治家、宗教领袖等,可谓星光璀璨。随便将其中某位放置于其它城市,都会奉若至宝、大肆宣扬。然而正是因为古往今来培养无数学术界的精英,也成就了图宾根从容恬静的非凡气度、淡泊名利、宠辱不惊。

图宾根究竟有多厉害?船家半开玩笑的说:“甭提什么大学生、教授了,从我们这儿书店出去的学徒工,后来拿起笔随便写写文章,结果一不小心就获得了诺贝尔奖。”船夫口中的书店学徒工说的便是赫尔曼•黑塞。1895年至1899年期间,赫尔曼•黑塞在图宾根完成了三年的书店学徒实习,然后当了一年的助手。他的工作地点就是木材市场5号(Holzmarkt)的黑肯豪厄尔书店(Heckenhauer),如今这里依然是生意兴隆的书店,只是当年的主人未曾想到,如今店中最畅销的经典名著之一的作者竟是从这家书店走出的瘦弱小伙计。

撑一支长篙,点过内卡河底软泥上的青荇,继续向东漫溯。船夫示意左岸高耸着葱郁的山坡,浓荫中掩映着老宅橘红色的斜顶:其中曾经有一幢带花园的宅院是维兰德开始诗歌创作的地方。在荷尔德林陷入疯癫时期,唯一和他保持长期联系、对他照顾有加的一位诗人威廉•魏布林格(Wilhelm Waiblinger)也常常与荷氏前来此处,从那里可以眺望美丽的内卡河谷,依靠城堡山而建的小城图宾根,蜿蜒迤逦的内卡河,以及连绵的施瓦本山脉。

他的朋友评论道:在他最健康、最充满活力、最清新的诗歌里,都有着这样一个伟大崇高的思绪:大自然是神圣的为一切事物带来生命的母亲。当荷尔德林在后来的悲惨岁月中陷入无望的精神错乱,不能再表述什么纯粹抽象的东西之后,对于大自然的热爱还真切地保存在他的心灵之中。大自然给他带来的宁静和温和魔力。黑塞创作的中篇小说《在普莱赛的花园房子中》(“Im Pressel’schen Gartenhaus”)写的也就是这座房子。

如今赋予几代作家无限灵感与安慰的花园房屋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周围开始立起一栋栋华丽的别墅,据说那里是某些富足系科大学生联谊会的聚会场馆。图宾根的大学生联谊会每年初夏(大多在6月的第二个星期四)都会组织声势浩大的龙舟赛,届时河中百舟竞发,呼号震天,岸边也人声鼎沸,欢歌笑语不断。木舟大赛的胜利者可获得一桶啤酒、落败者每人分得半升鱼肝油,要在全体观众面前一饮而尽,以期强身健体、准备来年再战。据说每次还会评选出最佳服饰队伍,奖品则是美味的烤乳猪。您若是有足够的胆识,甚至可以在指导下亲自撑篙,体验一下内卡河船夫的田园诗意生活。

内卡河的“画卷之游”告一段落后,从岸边的石梯拾阶而上重返内卡街,继续探索老城区深处的神秘魅力。老街上的建筑大多古色古香、外墙饰有华美的石雕与精致的壁画,每一尊雕像每一朵花饰的漩涡与起伏都在静静散发着昔日辉煌的余光。奈卡街两旁林立着具有典型德国古典建筑风格的桁架结构房屋,墙面是突出的黑色的木梁和支架纵横交错,既是整个房体的力学支撑,同时也成为风韵独具的装饰物。让我想起小时候爱不释手的童话书里插图,就是这番景象。充满中世纪的古雅风韵的房屋鳞次栉比、街衢错落有致,每行几步都会发现不同的景致,每个转角都有可以期待不一样的惊喜。

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对我而言更是足以令世人仰望的人文历史博物馆:荷尔德林塔楼、文艺复兴风格的图宾根高地宫殿、福音新教慈善学校、会所及学术研究场所等,更不用说分布各条街巷间的学生宿舍,曾留下过天文学家开普勒,诗人荷尔德林、豪夫、默里克、哲学家黑格尔、拉辛格和谢林、教皇本笃十六世生活与学习的印记。那些足以撼动整个欧洲文化史的巨擘们当年就簇拥在这些古老窗棂后某个灯光如豆的房间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偃仰啸歌。在这座象牙塔之城,处处书香漫溢、学术氛围浓厚。公园长凳上、河畔草坪间、巷道的阶梯前,处处都是手不释卷的莘莘学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怡然自得的神态令人颇为羡慕,他们则是图宾根未来的希望。

从老城山顶的木材市场,向西穿过教堂巷(Kirchegasse),映入眼帘的便是鲜花蔬果摊密布、咖啡馆林立的市政府广场。集市广场精美的艺术喷泉是1617年民间艺人斯克哈特的杰作。精雕细琢的底座上巍然矗立着精熠健硕的海神波塞冬,手执三叉戟,保佑内卡河两岸居民的安宁。喷泉背倚雕梁画栋的古雅市政厅,始建于15世纪的古建筑,窗台下簇拥着鲜妍绚丽的三色堇,上方则高悬着由16世纪著名数学家、物理、天文学家施特夫勒(Johannes Stöffler)设计并主持建造的著名的天文计时仪。每个整点悠扬的钟声响彻集市广场,叮叮当当的旋律在内卡河畔的古城回荡了几个世纪,时光仿佛凝固在这钟声里,数百年过去了,这里风物依旧,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改变了许多……

经过集市广场沿着光洁齐整的砖石小路继续向上攀行,穿过阿莫巷(Ammergasse)不久便到达山顶王宫门前,始建于1606年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大门背后便是气势恢宏的王宫建筑。高昂的王权最终也纡尊降贵让位于神圣的知识,如今这里成为图宾根大学的讲堂,部分宫室被改建成展览厅和博物馆。从王宫下山的时候一定要走右边的台阶,这样便可以顺势直达布尔撒巷(Bursagasse)。我们仰望已久的那座淡黄色的塔楼——荷尔德林塔的入口就在这条幽深的巷道内。

图宾根始终是荷尔德林的图宾根。虽然这里孕育了文化知识界的无数名人巨星,但是提起图宾根,人们最先想到的还是荷尔德林——这位悲情的诗人。

荷尔德林在这里开始了知识的建构并开启了自己的学术生涯,他从这里的山水草木中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的神灵,成为诗歌永不枯竭的源泉,但他此时对世界与人生产生的独特感悟同时也埋下日后疯癫的祸端。在遭受爱情的磨难、事业的挫折之后、终于在1807年陷入决定性的精神错乱,几经流转之后,图宾根一位富庶的木匠收容了他,在内卡河畔的一座墙身淡黄、塔尖黝黑、周身缠满常春藤的圆柱形塔楼内舔舐伤口、度过余生36年的时光。

如今访客所能看到塔楼内的陈设及其简单,唯一丰富的就是房内正对着内卡河的几扇玻璃窗,浓绿的河水从窗下轻轻淌过,稍远处则是大片草色丰润、野花摇曳的原野和绵延的群山。难怪在诗人幽居塔楼的那些岁月内创作的诗歌反复使用的主题便是眺望,眺望、无尽的眺望,还有春夏秋冬,也是从这窗中窥探感知的四季轮回。一扇窗便是画卷数轴、诗篇几多。我站在窗前,回忆着《塔楼之诗》里的残章断句,拼命想象诗人悲苦、疯狂、深邃、哀伤的眸子中倒映的景物,会在他的心中激起怎样微妙幽深的思想?海子说过:“另一类诗人,虽然只热爱风景,热爱景色,热爱冬天的朝霞和晚霞,但他所热爱的是景色中的灵魂,是风景中大生命的呼吸。凡高和荷尔德林就是后一类诗人。他们流着泪迎接朝霞。他们光着脑袋画天空和石头,让太阳做洗礼。这是一些把宇宙当庙堂的诗人”。在图宾根,在这座小小的塔楼中,荷尔德林用最独特的方式实践着自己诗中书写的:“谁沉冥到那无边际的‘深’, 将热爱着那最生动的‘生’。”

走出荷尔德林塔楼时,日薄西山,天色已晚,夕阳温暖的余晖洒落在教堂旧象牙色的雕花石壁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美妙的烟火气息。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市场与街巷也逐渐人声消歇,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黑塞后来在书中写道“在这世界有一种我们一再惊奇而且使我们感到幸福的可能性:在最遥远、最陌生的地方发现一个故乡,并对那些似乎极其隐秘和最难接近的东西产生热爱。”正是这种隐秘的情感召唤着黑塞最终走出小小的书店定居他心中的桃花源“堤契诺”;也正是如此,很多人会被万里之外的小城图宾根所吸引,临别时仍恋恋不舍。便是离去,恐怕一生也走不出那曾流淌于我们心间的画境与诗情。


(责任编辑: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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